“奥巴马经济学”的首份答卷 缺细节的“两万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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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记者 吴晓鹏 纽约报道 2009-2-12 3:29:13
美国新一轮金融救助计划，终于揭开了面纱。“恢复”代替“救赎”成为关键词，“市场”代替“机构”成为主人公。

美国东部时间2月10日上午11点，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公布了新的金融稳定计划(Financial Stability Plan)，以取代之前布什政府广受批评的不良资产救助计划(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me)。但略令市场吃惊的是，布什在其任内花了3500亿美元来拯救华尔街的金融机构。现在轮到奥巴马时，他一开口就要了两万亿美元。

该计划包括六方面内容，最核心的是两个“一万亿”----成立一个“公共--私人投资基金”，由政府与私人部门合作，购买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预计总额可达5000亿到1万亿美元；财政部与美联储合作，对消费和商业信贷借贷大力支持，财政部将首先出资1000亿美元，在此基础上美联储可提供总额最高达1万亿美元的信贷支持。

前美联储经济学家张霄岭告诉本报记者，“盖特纳的计划，其本质还是想通过把堵塞银行信贷流动的东西清除掉，让信贷能够重新流通。”

正如盖特纳在美国财政部发布会上所说：“经济恢复必须要两面作战，快速创造工作岗位，增加私人投资；同时必须让信贷能流入商业和家庭。”

本次公布的计划还包括：成立 “金融稳定信托基金”向金融机构注资；提高金融救援行动的透明度，限制金融机构分红和高管薪酬；给买房者更多支持；对中小企业借贷更大支持等。但该计划正等待美国参议院和众议院的协商表决。

就此计划，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评论，“保尔森是用火箭炮，盖特纳一上来就用了核武器。”而“核武器”的“铀资源”便来自即将巨量发行的美国国债。

瑞士信贷驻纽约的全球自营交易总监朱天华告诉本报记者，在一级市场上，美国国债的拍卖最近增加了，“规模更大，频率更高”，供应大大增加。这些国债的主要买家，正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投资者。

多位接受本报采访的交易员表示，美国政府大量发行国债、赤字大幅上升，将严重打击美国长期国债收益率和美元长期走势，甚至可能造成美元崩溃；但张霄岭认为，接下来美联储还可能会购买美国国债，这会让大家对美元长期走势不看好，“但在6个月至1年之内，因其他经济体情况也不好，美元短期压力并不大。一年后也许情况会不太一样。”他说。

“两万亿”效应

目前，银行信贷占美国整体信贷市场的25%。因此“金融稳定计划”中“两万亿”要解决的其实就是一件事：用“赎买”和“杠杆”来恢复美国金融市场的信用“堰塞”，刺激银行释放信贷，刺激企业投资和居民消费。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估算，目前全球银行系统有毒资产约为10万亿美元，其中美国银行系统有6万亿美元。

“赎买”策略的关键，就是成立一家被国际投行高盛称为“公共--私人坏银行”的“公私投资基金”。但高盛研究报告认为，盖特纳的演讲并没有给出基金的全貌，“还只是一个概念”。

一位总部位于纽约的对冲基金合伙人对本报记者表示，叫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有私人资本参与进来，承担风险。“但现在让私人部门来承担风险，政府应该有所帮助，”这位曾经在美国银行和瑞士信贷担任多年董事总经理的人士表示，“私人资本之前被政府搞了几次之后，现在是人心惶惶。”该人士不愿公开姓名。

他表示，目前其实有巨额的私人资本在等待观望，“现在是担心风险，如果政府不对私人投资进行担保，没有人愿意参与进来。”
而美国政府也需要借助私人部门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来完成这一项目。花旗银行交易员、资产组合经理管大鹏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该计划初衷是让私人资本参与，让市场有效率；如果都让政府来买，怎么定价就很麻烦，会变成官僚主义。

对于有毒资产定价问题，盖特纳在讲话中并未提及。美国抵押贷款专家Eric Salzman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警告，如果财政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一步，调整资本结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所有的重点就是要转移银行的有毒资产。而投资公司Cumberland Advisors主席兼首席投资官David Kotok则提醒说，“政府和私人部门合作，这个概念在历史上经常是失败的。”

在全球金融“去杠杆化”的趋势下，盖特纳却逆势而为，在本次计划中提出用财政部与美联储合作支持信贷的方式，发挥“杠杆效应”刺激信贷市场复苏。这主要工具便是扩大资产支持证券贷款工具(Term Asset-Backed Securities Loan Facility)。

该工具最初由美联储设立，希望疏通信用卡、汽车和学生等消费贷款市场，此次将进一步对商业房地产抵押贷款证券市场(CMBS)和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市场(RMBS)进行支持。而盖特纳表示，该项目可从最初建立时的2000亿美元扩大到一万亿美元。财政部在其中的投入也将从200亿美元提高到1000亿美元。

高盛在报告中称，这项措施是为了重启证券化，增加新的借贷，让信贷市场的水能够流动起来，其效果有待观察。证券化占美国信贷市场融资30%，比银行信贷更大，但这一市场目前基本陷入停滞。

Eric Salzman则说，“我所担心的是即将到来的消费贷款和商业房地产违约将是历史性的，财政部可能会在这上面亏很多钱。”另外，将关注重点放在鼓励向消费者借更多的钱以刺激经济，“听起来和造成我们现在这场危机的主要原因是一样的”。

“缺细节，没新意”

虽然盖特纳希望该计划给市场以信心，但资本市场却用实际表现投下了“反对票”。

因为被市场认为缺乏细节和新意，方案公布当天，标准普尔500指数下跌4.9%至827点，为奥巴马1月20日就任总统以来的最大跌幅。道琼斯指数也下跌4.6%至7889点。领跌的正是银行类股票，花旗集团和美国银行当天收盘跌幅都超过15%。

“盖特纳的计划极度缺乏细节。”Eric Salzman说，这对投资者的信心造成了打击。David Kotok说，市场需要明晰的方向，透明度和可信度，“但他们只是承诺，并没有给出事实和细节来论证其观点”。

管大鹏告诉本报记者，“我估计可能是这个计划太急了，很多细节还在争执之中，不能说，或者还没什么可以说的。”

张霄岭说，市场下跌一方面是细节不够，另一方面是觉得老调重弹，与前任财长保尔森的计划相比没有任何新意。但他认为，短期内市场不一定会很悲观。如果把计划的细节敲定，市场对方案有了更好的了解可能就会有反弹。

缺乏细节和新意的一个例证，便是金融救助计划还将对银行进行压力测试(Stress Testing)，资产超过1000亿美元的所有银行都将进行压力测试，由此决定哪些银行需要再注资或者是关闭。

管大鹏认为，“现在市场已经压力很大了，再有压力的话，这些银行都会承担很大的损失，所以这个方案没有太大的新意。”

美国国债和汇率的长期利空

救助计划的融资，也是市场焦点。接受采访的专家和交易员普遍认为，美国政府将通过发行国债的方法来融资。

在一级市场上，负责瑞信国债交易的朱天华已经发现，美国国债的拍卖最近增加了“很多很多”，供应大大增加。他举了几个例子，第一，从本月起开始发行七年期国债，这是以前没有的产品；第二，已有国债类型的拍卖更加频繁，规模更大，如4个月期美国国债，去年是每年发行2次，而今年将发行8次。

自金融危机以来，很多人从长期来看都认为美国国债会有大麻烦，如知名投资者罗杰斯去年底就曾表示，国债将是美国最后破灭的大泡沫。但朱天华说，短期内还有很多其他的影响因素，只要市场还有不确定，人们都愿意持有国债这类安全资产。

“去年国债收益率一直那么低，很多人都说是一个大泡沫，但到底什么时候破还不知道。格林斯潘1996年就说科技股泡沫要破，但直到2000年才发生。”朱天华说。

不过美国国债价格自今年以来下跌了很多。张霄岭说，10年期和30年期美国国债最近1个多月下跌了约15%，收益率上涨90-100个基点。

这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担心市场上国债供应量过大，市场的需求无法吸收。另一个担忧则是通货膨胀，“这担忧的不是现在，而是两年之后通货膨胀重新抬头”。

而前述对冲基金合伙人则表示，长期来看，美元汇率和美国国债一样，也非常危险，“这个会是下一波，但在接下来6至12个月，甚至未来两年美元都可能不会崩溃。”

他表示，美元崩溃要有一个催化剂，短期内看不到欧亚任何国家的举动会促使这个泡沫破裂，“美元与其他货币比不一定会下跌，因为欧洲经济很糟糕，他们和美国的故事差不多。”

张霄岭说，欧洲的基准国债是德国国债，被认为是欧洲最安全的国债，但德国在1个多月前发行数百亿国债，当时有30%没有卖出去，美国最近从未有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