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I诈骗12亿美元投资者跨国申诉, 揭秘幕后黑手

淘金

据美国彭博社15日报道，瑞士apipremiereswisstrustag公司(简称api，是跨境资产管理公司)今年初宣布公司交易系统遭黑客攻击，所管理的12亿美元资产全部蒸发，2.9万名中国投资者在该公司的交易账户资产被清空。半年过去了，中国投资者仍无法得知他们的血汗钱究竟为何不翼而飞，无奈之下，24名投资者日前飞往瑞士日内瓦，但他们依旧没有讨到说法。记者15日联系到api投资者薛女士，请她讲述了有关此案的来龙去脉。

薛女士在此次事件中损失十几万元人民币。她15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去年7月，她开始接触这家公司，因为身边有不少朋友通过这家公司进行外汇投资获得高额回报。据彭博社报道，投资者得到的承诺是每月能得到10%的外汇投资回报。薛女士告诉记者，她刚开始了解这家公司时发现其公开资料很少，而且资金是通过非法手段汇出境外，另外，api类似传销的发展方式让她很不安，不过这些疑虑最终没有抵挡住高额回报的诱惑，加上她相信瑞士金融当局对api的严格监管，因此最终决定开户投资。

好景不长，今年1月6日，api的网站突然被黑，有投资者看到网页上出现一个骷髅头和“坚决抵制境外炒汇公司”等字样，与此同时，中国投资者打开交易账户时发现他们的资产被清空，甚至出现巨额亏损。薛女士说，事后api在赔偿方案中让投资者自负盈亏，令投资者非常愤怒，他们开始陆续在全国范围内报案。彭博社称，中国投资者分布在上海、浙江、四川、江苏、广东等地，其中有损失达到100万元的投资者。

彭博社称，瑞士金融市场监督管理局(finma)今年1月16日曾发表声明，对api提供的信息发出警告，并表示该公司没有获得finma的执照。该机构发言人表示，此案给瑞士金融市场形象造成负面影响，api打着“瑞士身份”的旗号，使投资者相信它是可靠的，但事实上该公司的经营方主要来自海外。

薛女士告诉记者，一名赵姓投资者前段时间组织了一批人去api公司的注册地——瑞士日内瓦想讨个说法，但发现api的大门已被当地警方贴上封条。赵姓投资者等人又去瑞士当地检察院要求赔偿，并且会见了律师，还向中国大使馆和finma提出申请，但均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薛女士说，“目前警方还没有对此案定性，我认为是一起金融诈骗案。现在整体来讲，案件的实质进展很小，中国警方也认为证据不足，没有办法开展下一步的动作。”有投资者15日向记者透露，他们已向公安部反映了情况。银监会消费者保护局局长邓智毅此前曾表示：“中国还没有批准这种国外的投资公司来中国进行外汇投资，直接在这些没有经过批准的国外投资公司进行投资存在巨大的风险。”

finma一名工作人员15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已经接到中国投资者的投诉，目前他们仍在对此事件进行调查。记者15日试图联系中国驻瑞士大使馆未果。

中国投资者不辞万里跨国申诉

中国投资者不辞万里飞到日内瓦，强烈要求找回自己的资金。这正是近期被指控的大型诈骗案所引起。受害人称，这场诈骗共涉及29,000个中国投资者，诈骗金额高达12亿美元。

据彭博社(Bloomberg)从受害者访问和他们提供的前三个月文件中得知，这家诈骗公司API Premiere SwissTrust AG及其关联公司向投资者承诺，每月可从外汇交易中盈利10%。这些投资者表示，今年1月份他们的账户资金突然不翼而飞。

43岁的广告公司老板陈必亚(音译)说：“我们希望知道真相。”他来自北京，在3月底与其他数十位同样的受害者飞往日内瓦，希望找回消失的数亿资金。他们去过API的办公室，但是那里已经被贴上封条，他们也找到当地检察官和律师约谈，然后去瑞士首都伯尔尼以及苏黎世，向当地中国大使馆和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申诉。“但是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人的数百亿人民币开始从中国流向世界各地的投资市场，这让合法的资金经理激烈角逐客户资金的同时，也让许多的诈骗者发现不法机会。而资金跨国性质却成为摆在各个监管机构和犯罪打击集团的头等难题和挑战。

中国打击跨国犯罪的历程非常艰难

香港风险顾问公司SteveVickers表示：“老实说，执法机构更倾向于只关注自己的权利所属范围内的事务，对调查一事总是显得异常拖沓。”他认为，为规避中国的外汇管制，一大批资金寻找离岸“天堂”，这也使得中国打击跨国犯罪的历程异常艰辛和脆弱。

日内瓦的检察官表示正在调查API和一家关联公司Alpen Asset Management TrustSarl，这两家公司都被Finma定义为“负债累累”，而Finma在上个月已经启动两家公司的破产流程。1月份，有投资者表示账户资金突然被清空，10天后，Finma正式发出警告称API和Alpen并非受其监管，也未获任何监管授权。

API和Alpen的公司代表目前也无法联系到。而目前仅能联系到的API前主管AleksanderKaja拒绝发表任何评论。API此前在日内瓦的办公室早几个月前就人去楼空，其香港办公室也大门紧锁，门上还贴着法院通知催缴租金的传单。

瑞士良好监管形象“被利用”

Finma伯尔尼的发言人VinzenzMathys表示：“尽管主要是在国外进行运营，但两家公司都以瑞士公司形象来吸引新的客户，而投资者遭遇了重大资金损失，这些都对瑞士金融市场的良好声誉造成非常消极的影响。”

中国投资者称，API声称在瑞士受到监管让他们认为比较有保障。

来自武汉的韩明云(音译)说：“瑞士在金融服务领域很有名。因此大家都以为那里的公司是很好的，也很安全。”这位65岁的老人被诱骗投资了45,000美元的存款，目前全部去向不明。

上周被问到这场诈骗案以及API利用瑞士金融监管声誉在中国骗取投资者信任时，Finma首席执行官MarkBranson表示：“有金融中心的地方，永远都会出现诈骗者。”

投资者在北京抗议

在北京，许多投资者已经进行了四场抗议活动。最近的一次是发生在上周，他们出现在瑞士使馆外面，督促瑞士政府与中国部门合作，共同对诈骗案进行调查。

API投资者手持标语在中国北京政府信访办公室外进行抗议 (图片来源：彭博社)

5月20日，他们还在位于北京东城区中国政府信访办公室进行抗议活动，敦促中国警方成立专项调查组。北京公安局和公安部对任何来访问题和电话均未有回应。

韩明云也加入了最近在北京的抗议，她说：“我们希望警察能够加强调查力度。中国还有很多人是这场诈骗案的受害者。”

投资者称，受害者来自中国各地，如上海、浙江、成都、重庆、江苏、湖北和深圳等，总人数达到29,000人，损失共约12亿美元。API的公司代表曾经让这些投资者将资金汇入香港或者中国内地的银行账户内，并表示之后会将这些资金转到瑞士。

资金超出政府管控

中国中央电视台报道，有些个人投资者的资金超过100万元(即161,000美元)。而中国对个人每年转移国外的资金限额为50,000美元。

投资人发现在线API账户资金消失后，曾收到API公司发来的一条信息称公司网站被黑客侵入，并表示希望客户保持耐心，API将尽快恢复账户余额并给予补偿。这之后，客户就再也无法联系到任何公司代表了。

据香港一家网站报道，香港投资者在九龙警察局外面也曾发起一场抗议，要求加强调查力度。这家网站还贴出相关抗议图片，但是并未标明抗议发生时间。

向香港高等法院提出诉讼

投资者孙志明(音译)向香港高等法院起诉API PremiereLtd.，他称API的公司代表曾用即时讯息工具与他联系，随后他在这家公司的黄金和外汇交易账户投资了共1.47亿港币(即1900万美元)，而现在全部都不翼而飞了。APIPremiere在香港公司注册处的登记主管显示为新加坡人Ong Chew Hoon。

“这场诈骗案还有更多受害者”

目前Ong ChewHoon登记的在新加坡和香港的住处均没有人，其中一个地址是假的。投资者提供的Ong的手机号码也是空号。新加坡和香港警方发言人都未表明是否Ong目前已被列为调查对象。

据一位警方发言人称，香港警方已经在对投资者递交的136个可疑诈骗进行调查，这些投资者在API的投资金额总共达4.15亿港币。

在过去的两年，API的公司代表主要在香港地区和中国内地引诱投资者。投资者称，API还曾在新加坡举办过一次投资者活动，并向参加的投资者免费提供机票和五星级住宿，这让投资者们更加定心，而且开始游说亲朋好友进行投资。

游艇和法拉利

API的网站引用的是59年前瑞士的一段历史，并宣称公司提供一系列服务，包括算法交易和财富管理，同时表示公司在日内瓦、苏黎世和香港均有运营办公室，而上海办公室“即将开业”。其网站上对外汇交易的定义摘抄自维基百科(Wikipedia)，宣传片则重在展现日内瓦湖上的豪华游艇、电脑屏幕前的交易者、以及API中国区副总裁——一位看不清脸的中国男人正要登上法拉利的场景。

日内瓦律师、也参与到此次诈骗案调查的FrancoFoglia表示，3月份以来，来自中国的这批绝望的投资者让瑞士检察官、金融监管局和中国使馆都联合起来寻找补救措施。“我相信他们是这次诈骗案的受害者。我无法想象他们来到一个语言和文化完全不通的国家来寻求司法公正的艰辛。无论是哪些人主导了此次诈骗案，他们很明显是在利用瑞士在亚洲的监管信誉，来骗取客户的投资款。”

杨佩昌：谁才是API炒汇骗局的幕后黑手

这是一家名为API Asset Management TrustSarl、2012年注册于瑞士、主营业务为外汇交易的资产管理公司。2013年登陆中国大陆，先后发展了2万多中国客户。2014年下半年与Premiere Swiss Trust AG 合并，改名为APIPremiere Swiss Trust AG。2015年1月7日，该公司声称，由于被黑客恶意攻击，造成了32亿美元的损失，中国客户20多亿美元的投资血本无归。

损失如此巨大，按理说该公司必须到瑞士警局报案。但奇怪的是，该公司并未寻求警方帮助，未召开记者招待会说明情况，更未拿出黑客攻击的任何证据。公司负责人突然无影无踪，瑞士总部和香港运营中心也人去楼空。到事发的时候，API公司的两个办公地址分别欠下了3个月的房租。

神秘的诈骗团伙

不用怀疑，这是一个惊天骗局，诈骗团伙的成员分别来自波兰、瑞士、台湾和新加坡等地。但这些诈骗头目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直接与客户进行接触。活跃于台前的是一个34岁、自称杜明哲的新加坡人，对外身份是API公司负责营销的副总，人称杜副总或杜总。2013年，杜总找到做理财培训的金朝阳公司并与学员分享了API投资项目。在高额利润的诱惑下，金朝阳的第一批学员开始投资并发展客户。

在杜总的辅导和培训下，发展的客户人数猛增，到2014年9月，该公司中国客户多达1.2万，管理的资产达超12亿美金。到2014年底已突破2万人和20亿美金大关。

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开始，这位杜总还到中国内地做API理财讲座，随后，这位狡猾的骗子仅仅将活动范围局限于香港，在香港开设培训中心，让各级代理招揽客户到香港接受培训。而大陆市场则完全交给了各级代理。

这位很少踏入内地的巨骗，有时候说在瑞士，有时声称在香港。不管是什么级别的中国代理，都很难能与其直接见面，除非到香港参加培训，投资人才有机会见到其真容。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即使在新加坡尾牙会议上，就是关系比较密切的人想到他家拜访也被拒绝。此人的护照一直处于高度保密状态，不让国内投资者看见其真正名字。

自导自演的骗术

2015年1月7日，API骗局落幕之后，杜总开始了精彩的表演。他在微信上声称，“多国投资者到API总部门前闹事，其中法国人最多。”“温州的代理商一直在跟着他，和他一起到瑞士金融监管局交涉，甚至在API开会的时候也寸步不离。”但是，中国投资者到了API公司总部，不仅看到API大门紧锁，无人办公，而且大楼门口的理发店的服务人员也反映，从来没有人在公司门口闹事，更没有见到中国人来这栋大楼。

这位骗子给中国投资者发来微信，说他在和公司高层在交涉，甚至发来了他和公司高层的微信对话。经过专家鉴定，对话内容为同一个人所发。证据是：两个人说的是亚洲式英语，根本不是纯粹欧美人的语言习惯，说明两人的对话出自同一个人。

最初，这位骗子说他在瑞士和有关当局交涉。当他听说有中国投资者准备前往瑞士与其见面后，马上在微信上说，公司将派其来香港处理投资者的损失事宜。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告诉中国投资者，有人在香港机场抓住了他，以至于失去了行动自由。

耍泼加威胁

在信息畅通的网络时代，骗局终将被人揭穿。眼看骗术已经暴露，一向文质彬彬的杜总马上露出了泼皮的真面目。有人说要找他算账，他马上在微信上回复：“有本事来抓我啊，我在瑞士等你。”这是何等的耍泼无赖!

有人说要到公安局报案，他就让国内的马仔威胁投资者：一旦报案，公司就宣布破产，他也不再管这件事情，结果是投资款将完全打水漂。

也有人告诉这个骗子，将会尽全力去抓住他。看到投资者坚定的意志，他立即改换语气：“我不过是为API公司打工的人，抓到我也没有办法。”

诈骗还在继续

公司“被黑客攻击后”诈骗团伙还想蒙更多的投资者。杜总告诉投资者，公司将承担黑客攻击造成的损失，把客户账户上的负数清零，然后给每个人一定的“信用”。公司继续运营，等公司为客户赚到超过信用的盈利，即可提款或闭户。但问题是，瑞士和香港的办公室均已关门，交易如何进行?而且福汇也公开宣布，他们没有API这个客户，API公司并没有在福汇开户。这种数字游戏迷惑了很多人，他们认为公司还在继续努力。但也有不少明智的投资者放弃幻想，选择报案。诈骗团伙眼看纸包不住火，马上承诺给客户在账户上增加信用。当中国投资者不再相信数字游戏后，杜总马上宣布，从2月1日-10日，公司将采取措施给客户进行补偿，补偿措施是让客户可以提取盈利的50%。这个承诺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API只给客户一点连本钱都不到的“信用”，况且“交易”总是显示亏损，利润从何而来?

骗子们为何一再让步呢?原因无非有几点：安抚投资者，因为他们需要时间把剩余款项转走;不让更多的人去公安机关报案;让部分投资者心存幻想，继续往骗子的账户打款。

真相大白

事件发生后的几次公告内容，前后矛盾，其英文行文水平不堪入目。其中1月8日和9日紧急公告根本没有英文版，表明公司根本没有传说中的欧洲客户。也进一步说明所有紧急公告内容是属于针对亚洲客户的，关键在于均未出现API黑客事件在任何其他国家的报道，有力证明了整个事件是针对中国投资者的。

根据瑞士金融管理局的2015年1月16日在网站上的公告，API根本不受金融管理局监管，与事前API宣传的内容截然相反。从瑞士金融监管局给中国投资者的回信中可以看出，“黑客事件”发生后，API公司既未向监管局报案，也未通知瑞士警方。

经过中国投资者调查，API公司老板来自波兰，此人名下虽有三家公司，但两家都是只有空壳的API Asset ManagementTrust Sarl和API Premiere Swiss TrustAG，第三家不过是一家做装修装饰的公司，并不是网上声称的金融机构。当中方投资者追问真相的时候，API公司声称，他们并不了解内情，而是成了亚洲骗子的活木偶。可问题是，相当一部分中国“投资者”直接将钱直接汇往API公司账户，这如何解释?此外，多批中国大客户前往瑞士公司考察，公司向客户展示了外汇交易大盘和客户在该公司内的投资款项，这又如何解释?

在前台上窜下跳的“杜明哲”，真名为“Tuh ChowYuong”，生于1980年5月6日，新加坡籍，此前就参与了多起诈骗，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一个诈骗行当的老手，是以前哈斯根诈骗团伙的重要成员(请网上搜一下哈斯根就明白了)。而API不过就是哈斯根的翻版，此前在原来API的网站上登陆，还能清楚地看到“哈斯根会员”。API自摆乌龙，根本就不是API，而是以前的外汇传销骗子公司哈斯根。

作者为经济史博士，留德学者，著有《为什么德国国富民强》等畅销书。